文:Marco Carvalho
譯:何紹玲
著名建築師樊飛豪(Francisco Vizeu Pinheiro),兩年前毅然接受了一個新的挑戰:當教理講授者,講授天主的話語和把天主教會的教義傳達給一些成年人,他和柴浩東神父(Fr Daniel Ribeiro)及前葡萄牙駐澳門總領事卡路斯.佛羅塔(Carlos Frota),共同負責推廣澳門教區葡語天主教社群的慕道工作;樊先生是主業團成員,也是澳門聖若瑟大學的講師。他談及自擔任靈修輔導顧問以來遇到的障礙和個人成長的經歷。
教理和慕道是兩回事,它們的概念都具不同性質。與成年人談論天主和與孩子談論神完全不一樣。你覺得作為慕道導師要面對的挑戰是什麼?
要吸引智力水平截然不同的人是一個無比的挑戰 … 要取得他們的關注、引起他們更想知道有關耶穌的事蹟、多認識教會的教義。在我看來,教孩子最困難,要成功傳達這種資訊,我們便要調整到孩子們的智力和情感層面。不過,我總覺得參加了教理班的孩子,會更渴望瞭解更多關於天主和教理。孩子是一些家庭還參加週日彌撒的理由。因我已有教理傳道員的經驗,柴神父便邀請我和他一起傳授給成年人,他在氹仔亦有同樣的經驗。去年,我們開始向一群不同層面的人講授教理,來聽講的人不多,都是為了領洗,有幾位是想領堅振聖事,還有一些是想瞭解更多關於天主教教義的。我們必須對一切疑惑和提問持開放態度:人如何能成為聖人、要成聖應遵循哪個過程、「道成肉身」是怎麼一回事、耶穌基督涵蓋的不同領域有多重要……包括作為天主或作為人,這是最大的挑戰。他們要了解的細節和疑惑都很耐人尋味,我意思是這些細節會推動我們學習和增進知識,而其中有些疑問是要稍後才可以作答的。向成年人講授教理最有意義的地方是:他們的態度是如此開朗和熱誠;他們會提出問題、也會提出建議,毫不忌諱,一切都是公開的,他們不僅可以和上司一起討論自己的信仰,也會和别人一起分享經驗。
你剛才提到一個奇怪的現象,來參加教理班的人,各持不同觀點:其中有試圖與教會重新建立聯繫的、有朝信仰方向邁出自己第一步的。你也談到聖善……他們是否認為慕道也能為自己增值?
這個便要視乎個別情況了,每個人都不一樣,當中有重視這種體驗在道德上給他們的指引、有比較喜歡教義上的知識。有對教義、神學甚至哲學等方面帶來的超凡觀點感興趣、更有愛與天主靈修的時刻……這種連結最真純最真摯。來這類聚會的,有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各懷不同的期望。你會發覺知識水平較高的人會情感上表現得與耶穌基督疏離;而對神學和天主聖言認識有限的人,則對天主的訊息表現熱忱。和這組團一起慕道也很有趣,因這是一個多元化的組合,就如蔬菜盆,加上其他材料,是個多采多姿、又滋味的組合。一年前,參加這個慕道班的只有十人,至今是雙倍。他們是「多樣化」的群體也含另外的意思:他們來自不同地方,有葡萄牙和非洲的、也有土生土長的澳門人、有正攻讀這裏大學的年輕人、更有一生勞碌現已退休的人士。他們的人生和經歷,都各有不同……
想問你一個比較個人的問題:你覺得這任務的要求有多高?要為他們的疑慮和期望做準備工作困難嗎?
我們都有不同的風格,柴神父授課是有我和卡路斯.佛羅塔的支持和幫助,我們輪流工作,當有人沒空時,另一人便會接替;但我們的風格和方式都不一樣。我認為,這種輪換做法有利於學生,他們可以與不同人作交流。我主要關注的便是每次和他們複習和重溫我們在哲學或神學等領域討論過的一切。我自己也曾進修哲學和神學,我認為我對兩者都有深刻的理解;我會把重點放在歷史方面。我認為,要了解教會如何演變至今天,熟悉教會和教義的歷史絕對是至關重要的,我也會在我的課程中添加一些歷史事實。我也會在猶太教和基督宗教之間找出他們的共同點,猶太人在信仰上也可算是我們的前輩,天主教的根源在於《舊約》;由《舊約》延續至《新約》,之間沒有中斷,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令傳統的基督宗教奠定了地位:《舊約》中的聖人……梅瑟、達味、亞巴郎等等和天主關係密切,記憶中,據說梅瑟和天主曾有一面之緣,在《新約》卻沒有這樣的記載。我如何為這課程去備課?我會盡力多學習,所謂學無止境,學習能溫故知新。這是必須的,也是我最大的挑戰,我必須把我心中的疑團打開,才能好好地解答他們的疑問。
人們抱着不同的期望來找你,要從參與慕道人的背景找出共通點一定很困難,然而,他們除了在信仰上要為自己增值之外,他們還有什麼共同之處呢?
最明顯的便是他們對天主的訊息懷着好奇心和求知慾。大多數天主教徒對宗教知識都很初級。他們認識十誡和聖事、初領聖體,但他們的教理水平只是小學四年級水平,人們現在接受的學術和文化與靈修和宗教培育這兩領域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差距,我們必須懂得怎去平衡這兩領域,否則我們只會自責在某方面的不足。我覺得人們已意識到自己好像缺少了些什麼似的,因此便試圖去探討有關天主和永恆生命的事。要知道我們在世的日子無多,永恆的生命是無邊界的,從某角度來看,這知識的查究、天主聖言的探索……都是為自己的將來鋪路,是自強不息的。
人們視澳門為一個物質至上、金錢掛帥的罪惡之城。你看到這群人逆此唯物主義潮流而行,是否有點驚訝?就如目睹鮮花長在垃圾上……
這個對比愈大,人們愈想增強自己在信仰上的知識。聖保祿告訴我們:「罪在那裡顯多,恩典就更顯多。」罪不可能滿足任何人,當他們極度不快樂時,他們甚至會說:「夠了,真的夠了」。在澳門這樣的地方,到處都是犯罪行為,尋天主的人並不罕見,只有當人們生活跌至谷底,他們才會見到曙光;只有罪惡,才能帶出救恩和救贖。要救贖自己便要令自己比罪惡強;罪惡和恩典往往並肩而行,我們都是罪人,都需要恩典,在澳門,我覺得有很多人是願意活出一個更靈修的精神,但他們不知前路怎走,也不知該怎做才可以改善自己;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某種相對主義仍然盛行,一切都是相對的,真理也一樣。這相對主義就好像一種麻醉藥,人們依靠它,是為了消除自己的疑慮或減輕痛苦,然而,相對主義是不能消除我們心中的焦慮。話雖如此,在我們心中,還有愛的空間,而且,在澳門,這愛是可以培養的;通過教會和本地天主教徒的榜樣,我們已見證了一些皈依,來找天主的人也不斷增加……沒天主,生命便失去意義。
在澳門,向成年人慕道、宣講天主聖言,是最近才開始的事,而協助致力於這項目的竟是平信徒。教廷、教宗亦肯定了平信徒是最好的傳教士。你同意嗎?
教宗在他最新的通諭中也談到了這一點,他祝賀平信徒在使徒工作上的努力,聖父說他們是以非常準確的方式去履行自己的責任。我們目前要面對的最大問題是:天主教信徒拒絕在任何事上發聲,他們不會挺身而出,正因如此,我們身邊便不停有壞事發生。我們只要做好本份,世界便會變得更美好。自受聖洗,我們便接受了天主的召喚。福音説過:我們是司祭與君王的百姓,是傳教工作者……這情況早已潛移默化:父母會教子女正確的行為,教會的道理也該如此傳遞,亦應視為正常,因與初期教會的做法一樣,這個做法,自聖保祿期間一直流傳至今,亦曾出現不少好榜樣,阿桂拉和普黎斯加兩位都展現出是天主聖言最傑出的傳教士,但我們都知道,他們只是做帳篷的。基督教信仰得以傳播到全羅馬,也是因為一般天主教徒,包括商人、教師和士兵們的福傳工作,司鐸的角色卻不是那麼重要。到了中世紀便開始有改變,漸漸傾向教權主義化,當初的基督精神有點轉化,聖職人員和傳教士逐漸重掌傳教工作……儘管理論上,當時的平信徒更勝任這職責。
你剛才談到一些問題和在某些聚會中出現的疑慮…… 有特別困難的嗎?
在上一節課中,有人問善與惡之間的對立關係,這個問題從來都不容易答。問題是這樣的:『如果天主是善的,為什麼我們還目睹這麼多惡?』這個問題很重要,但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能夠自己回答。須知邪惡比戰爭、疾病和饑荒都強,這是一場活在我們內心的戰爭。天主不會決定我們是善還是惡,這個選擇完全取決於我們自己:你可選擇天主也可選擇自己……就如亞當在伊甸園作的抉擇。如果還是覺得到處都匿藏着邪惡,那就是因為身為天主教徒的我們,做的還未夠好。當我們把世上一切邪惡都歸咎於天主的時候,我們是立意撒手不管,去淡化[人是有自由權去選擇的]。聖奧斯定說過:「沒有你,天主創造了你;但沒有你,天主不能拯救你。」什麼意思?意思是:我們可以自由地在善與惡之間作出決定,對事也有選擇權,如此,我們不但可以拯救自己,也可以拯救這世界。大多數圍繞着我們的邪惡之可以存在,都是因為我們不採取行動、什麼也不做。
如此說來,慕道也算是一種行動?
這個當然。而事實上,這也是聖神的行動之一: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給人精神的培育比供飢餓的人食物更重要,如能為他們提供可促進智力和靈俢生活的話,是很重要的,這是一個挑戰,讓我有機會回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