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春生神父
《徐光啟傳》談到「公臨歿之際,惟內外孫二人……及啟笥篋,惟敝衣幾襲,銀一兩而已。……御史奏:『光啟蓋棺之日,囊無餘資,請優恤以愧貪墨者』。帝納之,特遣文書官卞希孔齎賜白金、表裡、燭帛、香油、白米、柴炭以給喪事。」
徐光啟晚年官至「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尋加太子太保,進文淵閣。」可以說是位極人臣。問題是,為什麼位高至此的一位大臣死時會如此清貧?我們可以試問徐光啟病故前的收入究竟有多少?他的錢又做了何用處呢?
懷着這樣的好奇心,通過對明代官薪制的初步考證,得知史家早有「明官俸最薄」之說,明清鼎革之際著名思想家、史學家顧炎武對此曾深為感嘆,「今之製祿不過唐人甚二三」,及「自古百官俸祿之薄,未有如此者。」官員們「月不過米二石、不足食數人」、「不足以資生」、「困於飢寒」的抱怨不絕於口。從這些史料中得知明代官員薪資很低,這或許可能是導致徐光啟「囊無餘資」的其中一個原因。
但是他的兒子徐驥在《文定公行實》中,給我們列出了一些徐光啟逝世前一年額外收入的詳細數據,其中:「1632年十二月皇三子命名,頒賜銀15兩,1633年癸酉年元旦頒賜銀30兩,七月二品考滿,加太子太保,尋遣中使賜鈔二千貫,八月因進封貴妃冊印,頒賜銀二十兩,賜紵絲一表裡,九月貴妃冊印禮成,頒賜銀二十兩,賜紵絲一表裡,錢二千貫。九月因皇四子命名頒賜銀十五兩。」不到一年,徐光啟的收入為100兩白銀,錢4000貫,相當於41萬美金。然而十月初七逝世時,「只剩銀一兩,舊衣數件」。我們可以試問這些巨額財物都到了哪裡?
這裡面不能排除徐光啟將大部分錢財寄回家,貼補家用的可能,1628年之後徐光啟回京任職,家人沒有再跟隨前往,仍然居住在上海,只有徐光啟自己在北京,居住在京同鄉會館。
按照文獻記載,徐光啟極有經商和大規模種植生產的能力,比如他在多封家信中指導家人如何選擇作物或蠶的品種,從而在競爭中佔優勢,又比如1613年之後在天津用很低的價格獲得荒地屯田500畝,雖然頭一年試種水稻等沒有像樣的收成,但很快就和佃農分享到成功,四六分成。可見,他不是沒有能力賺錢,也非有什麼不良嗜好,而只能表明他生性勤儉,淡泊於物質享受,正如他的兒子所言「良由平生勞勤,習與性成」,而且「為人寬仁願確,樸誠淡漠,於物無所好。」
若是這般,「囊無餘資」所激發的道德感染力想必大打折扣。然而,他的孫子子默曾經感嘆說,祖父去世之後,家族沒有錢編輯出版爺爺的著作,「家業荒涼,糊口不給。壽諸梨棗,河清難俟。」這裡不僅僅可以直接推論到徐光啟著述甚豐,如若出版全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另一方面也是徐光啟沒有給家族留下多少財產的一個例證。
至於徐光啟的錢財去向問題,我們在眾多的文獻中可以找到答案。如根據鄧恩考證,「他的收入只夠維持他自己和他家人的生活。皇上為表彰他的傑出貢獻賜給他的獎勵,他都用來做了善事。在他過生日的時候,他發放了四大筆的救濟:向有病的人、向在牢獄中的人、向老年人,以及向傳教士們發放用於救濟天主教徒的錢。在一些受災的省份,當地人稱他是『窮人之父』。身為大學士,徐光啟享有最高的權利,但是在他去世以前的生病期間,陪伴他的耶穌會士注意到,他竟然連買普通藥的錢也沒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