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維仁神父
耶穌聖心金邦尼傳教會
當這個世界出現一些問題與狀況的時候,總會責怪一些人:好像大家需要找一名「罪魁禍首」來為新聞中的悲劇而負責。這個罪魁禍首可以是一個人,有時甚至可以一群人。
當沒有找到罪魁禍首時,我們便會很容易將事情的責任推給天主。更糟糕的是,既然天主不會錯,那我們會順勢責怪受害者:他們一定做了一些壞事才被天主懲罰。在過去幾十年來,法國哲學家勒內.吉拉爾(Rene Girard)寫了一些有趣的文章,講述了社會在無法承擔責任或不願意自我反省時,怎樣採用這種「代罪羔羊的機制」。這種機制其實會導致暴力與社會動盪的無限循環。
在四旬期第三主日的福音(路13:1-9)中,耶穌很可能被要求對當時的「突發新聞」,就是比拉多下令殺戮加利肋亞人,去發表一些意見和看法。因為耶穌也提到史羅亞塔的倒塌,造成許多人傷亡,我想人們一樣問了耶穌對那悲劇的看法。他們想知道,該怪責誰呢?比拉多(壓迫者)?或加利肋亞人(製造事端者)?還是悲劇中的亡者(罪人)?毫無疑問,不論耶穌怎樣回答,那些心中已有定案的人,都會視耶穌的答案為挑釁。耶穌在這裡有點「走鋼線」;而我們每當被要求評論這些新聞時,也是如此的狀況。
大部分悲劇,都是由人類罪惡和自然災害作造成。《天主教教理》將「倫理的惡」與「物質的惡」作出區分(參閱《教理》310)。「物質的惡」就如天然的災害或史羅亞塔的倒塌一樣(雖然最近很多氣候天災也是人類造成的)。每一個悲劇確實是一種罪惡,並會引起復仇的慾望(這是「他們」的錯!),或讓我們完全沮喪(我是軟弱和壞的,所以我受苦也是應該的)。對於非常複雜的情況,兩者都是過於簡單的答案。
耶穌卻沒有提供一個假裝能完全解釋罪惡奧秘的答覆;這是我們人類有限的頭類無法完全理解的奧秘與深度。因此《天主教教理》稱這奧秘為「惡的難題」。耶穌不想增加過於簡單判斷和最終會開始一種指責循環的可能性。
相反地,祂邀請跟隨者面對罪惡時(倫理上或物質上的),首先真實地承認我們都是脆弱的。這種軟弱涉及所有的人,沒有人是例外的。耶穌這樣做,馬上停止了指責和代罪羔羊的循環。
再來,為了克服災難所帶來的沮喪和「宿命」的態度,此時耶穌邀請每一個人去認清,在他人身上所看到的邪惡也是我們心中的一部分。別人有如一面鏡子,在他們身上也能看到自己。若不承認,這驕傲會導致我們做些不健康的選擇:「如果你們不悔改,你們都要同樣喪亡。」(路13:5)
換句話說:勿以為你對罪惡已有「免疫功能」。除非你不斷調整自己的人生去過着有意義的生活、有福音的邏輯生活(聆聽天主聖言、服務、捨己、行神形哀矜等),否則你注定會陷入同樣的悲劇:貧瘠的生活(沒有愛的生活),並以死亡作結局,正如本主日福音所指的無花果樹一樣,沒有結出果子,最後難免落得被砍掉的下場。
皈依伴隨着一種對這危險性的意識,並決定讓每件事情——即使是痛苦的事情——成為一個提醒;去提醒我們要像耶穌一樣,過着天主子女的生活,又如祂藉着奉獻自己的大愛來回應一切罪惡。福音比喻中的園丁就是耶穌,只有祂能幫助我們更肖似祂,並讓我們一切努力的成果(果子)得以永久保存。
如今,人類正面臨着數場悲劇:戰爭,新冠疫情,氣候變化造成的災難,經濟危機……以及我們各自的個人問題(諸如疾病、關係破裂等)。我們要如何具體地「悔改」,並不會因為這些悲劇或遷怒或以「宿命」的態度去面對?教宗方濟各在《以父親的心》宗座牧函中鼓勵我們:「我們需要將憤恨和失望放下,不帶世俗的認命,卻滿懷望德的剛毅,坦然接受那些確實存在但不是由我們選擇的事情……在此,我們亦再度看到基督信仰的現實主義,它不排斥任何既存的事物,並在它那奇妙和不可逆轉的複雜性中,以其光照和影像去傳遞存在的意義。因此,保祿宗徒這樣說:『我們也知道:天主使一切協助那些愛他的人,獲得益處』(羅8:28)。聖奧思定補充:『即使那被稱為邪惡的』。從這個整體的角度來看,信仰給每一件快樂或悲傷的事情賦予意義。」(《以父親的心》4)
如果我們這樣生活,並為自己的生命負責,同時面着四周的罪惡時,我們便不會過份在意自己隨時可能成為塵土的事實,就如我們在四旬期開始時被提醒的一樣:因為我們愛的果實會一直的保存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