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容偉源
有一個北歐人說澳門的冬天比北歐更難抵受。近日的陰濕冷,弄得我要在美好的假期中在家跟流感大搏鬥。在室內外的一片沉鬰之中,最適宜以筆解悶。
在丹麥這文明的國度裡,一小鎮內有一位受人敬重的幼稚園男教師。雖然他為人含蓄,但也有一群如大細路的朋友為伴,一起打臘、跳湖、喝酒。跟其中一位深交更像一家人般互相看待。他早上回校時,小朋友總是四處埋伏,等他踏進校門即發動攻勢。而他也扮猩猩去反擊,這種樂透的時光,本來可持續在園內享有。
深交的女兒是他的學生,有時他會順道帶她步行返學。小女孩人細鬼大,慢慢對男老師傾慕起來。在一次的遊戲中,小女生偷偷吻了老師的嘴巴。老師感到不對勁,即教導她這種吻應該是給父母的。小女孩自尊心受損,魔鬼就在這刻進入了她的心。
後來她向校長誣告老師來報復,說男老師向她露體。事件一發不可收拾,累得老師受到全鎮人杯葛、如過街老鼠般受人唾棄、甚至暴力對待。即使後來因罪證不足而獲釋,但仍絲毫不改群眾對他的私審判;超市再也不做他的生意、暴力衝突、愛犬被殺,他根本再沒有在小鎮生存的空間,這種集體暴力是整件事最令人毛骨悚然之處。
以上其實是丹麥電影「誣網」的故事線。可討論的地方有很多,但我有興趣在這裡聚焦在群眾及主角身上。
劇情中本來主角可以有兩次沉冤得雪的機會。第一次是當小女生知道事情搞大了,先後幾次放棄向老師的指控。但就是這班自以為做對事的成年人,集體沒理性地認定男主角性侵女孩,生將一個善良的人推向絕路。那麼為何鎮上的居民會發生這樣一致的行為呢?
社會心理學可以從兩方面解釋從眾的本質。一方面是當人們處於模糊的情境時,因沒有充分的資訊來出作正確的行動或思考,可能會視他人為較正確的資訊來源而跟從,這謂之訊息式社會影響(informational social influence)。另一方面則是由於人類是群體生活的,建立人際關係是基本的人生需求,所以一般也會遵循團體規範以獲得別人的接納,這謂之規範式社會影響(normative social influence)。男主角觸犯性侵與否,其實非警方調查不可。鎮上左鄰右里的七嘴八舌,各自都以為別人更了解實情,就會加大互相盲目附和的機會,最後形成一致的看法。而小鎮內人脈關係緊密,大家都不想在言行上成為異類,就容易遵從別人;那怕是錯誤的意見。二千年前群眾舉著棕櫚枝歡迎他們期待中的政治領袖耶穌榮進耶路撒冷,幾天以後,又是一大批群眾高喊「釘死祂」。大概當時猶太人只是在猜這位懂行奇蹟的耶穌會否作他們的君王,在互相依賴別人的判斷下,訊息式社會影響產生了作用,以致群眾在一念之間,由呼叫賀三納轉變為釘死祂!
話說回來,雖然從眾行為可以惡化成悲劇,但從社會心理學角度去看,鎮上只要有一個立場相同的「盟友」願意為無辜者辯白抱不平,是有機會化解這邪惡的社會影響的。片中主角兒子的契爺,在鎮上有錢有地位,也同情主角的遭遇,是盟友的最佳人選。故事發展大家也可估計,這位契爺沒有這份力排眾議的勇氣。當年的般雀比拉多,也相信耶穌是無罪的。但是可能擔心釋放一個被群眾認為是顛覆國家的「猶獨」份子會被傳到中央(若19:12)而烏紗不保,加上在群情洶湧的壓力下,那個早上,比拉多站在內心交戰的陽台上,上望本是晴空萬里,他卻順應了從下而上的喧囂,最終放棄了為無罪的耶穌主持公道(路23:13-24)。
至於男主角身上,我甚至看到耶穌的踪影。他受人陷害,卻沒有歇斯底里為自己辯護。即使被迫入窮途、房子窗戶被投石、甚至以殺害小狗來威嚇,他也沒有以暴易暴。耶穌在受難前夕,亦不會調動十二軍的天使來摧毀作惡的人。在平安夜上,女生的父親終於肯承認其好友的清白,靜悄悄帶着酒與食物,去找躲在漆黑家裡的男主角。善良的他,竟輕易接受了整件惡事的關鍵人物的道歉。後來主角跟小女生相遇,他也一如以往善待她。彷如耶穌被釘在十字架後,也求父寬赦釘死他的人(路23:34)。
「主耶穌,我們對不起袮,從眾而有害他人的行為和思想,我們也很容易在不知不覺間做了。在職場、團體或社會上,當我們不懂怎麼做時,沒有看袮的意願,而去參考及跟隨別人。也可能因為我們害怕與別不同而被別人嘲笑及排擠。其實我們沒有重視自己擁有天主子女的身份,而只着眼於與大眾保持唯唯諾諾。我們也經常為求自保,願意在職場上滿足上司的要求而做了一些違心的工作。我們忘記袮的話才是真理,因為我們無信,平時又懶於研讀聖經。求袮賜給我們信德及明辯是非的能力,常以袮為我們生活的重心,有勇氣為正義、為受迫害的人而發聲。也祈求主耶穌讓電影中起初幼稚園內的歡笑聲散佈在每個人的心中,亞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