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書情 所有分類 All categories 活出信仰 Faith and Life

【信仰.書情】《沉默之後》:沉默的迴響

文:盧泳灤

2022年11月21日 《朝日新聞》報道,由角川文化振興財團主辦、《朝日新聞》和梵蒂岡教宗文化委員會贊助的「梵蒂岡與日本:百年計劃」研究項目中,來自日本的研究團隊在意大利佛羅倫薩的道明會修道院圖書館內,發現了一宗寄自日本的珍貴捲軸。

此捲軸背面以拉丁文寫上「第一」字樣,是十七世紀日本天主教徒寫給當時的羅馬教宗保祿五世的信件,亦是梵蒂岡以外首次發現旳同類文物。而較早前所發現,寫有「卷二」及「卷三」字樣的捲軸均寄自日本東北地區,現於梵蒂岡使徒圖書館收藏。信函的內容,既是感謝教宗保祿五世,也是江戶時代(1603年至1867年)受統治者迫害的基督信徒,在暗黑歷史上以生命為基督真光作證的根據。

時間流逝無聲,在《沉默之後》一書中,作者許書寧踏着小說《沉默》作者——近藤周作的足跡,走訪隱藏在日本佛寺的基督徒遺跡、虐殺基督徒的雲仙地獄、棄教傳教士晚年隱居之地長崎西勝寺,以及在日本鎖國期間,被軟禁的傳教士落腳地切支丹屋敷,欲追尋那段早己湮沒在歷史中的真相。期間作者不禁提出疑問,天主果真讓其子民受盡苦難依然沉默?而與殉道者的勇氣相比,倖存下來的弱者,又帶着怎樣的救贖存活下來?在他們心中,沉默也許相較其他外在的表達形式,在那段晦暗的歲月中,更讓罪疚消耗其生命。

由日本戰國時代三梟雄的織田信長對異國傳教士持開放態度開始,到豐臣秀吉發布「伴天連追放令」,完成了統一日本大業的豐臣秀吉,不再需要歐洲先進科技的協助,遂稱基督信仰為「毒害人心的邪教」,這是日本信仰史上「迫害時期」的開端。1596年,西班牙商船遭遇海難,船員為搶救船艙內的貴重貨品,不得不停靠於四國海灣。日本官員與船長爭持船上財寶,為了讓日本知難而退,船員更恐嚇日官,當這番話傳至豐臣秀吉的耳中,深感異國武力為一種威脅,遂在同年12月逮捕京都大阪地區的方濟會士。

逮捕名單上包括六名方濟會士、三名耶穌會士及一些在俗的方濟會成員,兩名自願跟隨的基督徒最後加入,一行26人,先被削去耳垂,再於繁華的京阪地區遊行示眾,最後押至基督徒人口最多的長崎處死,展開了日本殉道史的序幕。

有人前仆後繼為基督信仰光榮殉道,這種為信仰而犧牲的精神無疑被視作勇者。而那些被迫踩過「踏繪」,缺乏勇氣殉教,但又無法妥協捨棄信仰的人,卻始終沉默湮沒在歷史洪流中。而全能仁慈的天主彷彿對追隨者與棄教者保持噤聲,任憑苦難自然發生置若罔聞。

我跟隨書中作者的腳步,來到東京內「基督徒宅邸」的收容所,繼續尋找解答。這裏是一位又一位棄教傳教士的落腳地,1709年冬,這座宅邸迎來了最後一位主人——禁教鎖國下最後一名來日的天主教司鐸——希多啟神父。而與棄教者不同的是,希多啟神父享有更大的信仰自由,條件是「不傳邪教」,幾年來與日人員相處和諧,然而這種寧靜,終在四年後,因負責照料司鐸的兩位僕人——長助與阿春夫婦,宣稱自己是基督徒而終結。希多啟神父此後在幽暗的牢獄中老死,長助與阿春相繼病亡。他們何時燃起信仰之火雖已無從稽考,但正如經上所載:「如果我們與他同死,也必與他同生」(弟後2:11)。而「天主的道,決束縛不住」,總在最恰當的時刻,如燎原之火,燒旺使徒的信念。

而沉默的跌倒之後,又怎麼了?

幕府鎖國期間,為貫徹基督宗教禁令,日本各地強行實施「檀家制度」,所有國民逮屬某一佛寺,擁固定廟籍。然而,在舉國皆為佛教徒的表象下,基督信徒的根卻深入地底,許多佛寺仍暗自保護着信友家庭。在歷史的舞台上,是暗無天日的殺害與殉教,是殘忍沉默的犧牲,然而背後隱藏着的,也是一眾無名的背教者,讓基督信仰細水長流,日夜不息滋養着一代代地下基督徒的心田,在暗夜中前行無懼。

在作者訪日之旅的尾聲,她認識了長崎資歷最深的朝聖導遊「入口先生」,他們來到了「出津」,這個設定為小說《沉默》中「潛伏基督徒」聚居的村落,時至今日,已由當年的窮鄉荒野,由信徒赤手空拳開創出一片新天地。讓作者帶領我們,回歸最初的問題?天主真的沉默嗎?如果你願意相信,生於斯長於斯的出津居民便是答案。當初那些踩過踏繪,表面棄教的人,暗自形成秘密組織,口傳祈禱文,教會曆法,為新生兒付洗,如此散佈各地,共同沉默地宣講那位為救贈人類,受盡誹謗和唾棄,最終被釘死在十字架的天主子耶穌,讓一切的犧牲洗煉成永恒的愛的救贖,在那片苦難的大地上,孕育出屹立不倒的信仰。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