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長者三十八載】
專訪聖安多尼頤老之家李然崧主任
「長者服務是天主給我們的使命與召叫」
(本報訊)上週六(23日)是聖安多尼頤老之家成立的第38週年,承接兩個月前假盧廉若公園春草堂舉行為期兩週的「火樹銀花——漂流故事閣」長者生命故事作品展,該中心特別推出作品線上展,新增最後一批、共九位長者的作品,並加入頤老之家的故事冊,讓大眾重溫長者的故事,以及回顧頤老之家在過去38年來的點滴。在此機會上,《號角報》有幸訪問該中心的主任李然崧姑娘,並與各讀者一同分享自己過去38年來與頤老之家一同成長的經驗,以及和長者相處的心得。
您從事長者服務多久呢?為何您會選擇這個範疇的社會工作,能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已經有38年了。一開始便是在聖安多尼頤老之家,一直到現在。其實當時只是四幅牆,甚麼也沒有的。至於為何會選擇長者服務,是因為在中學時期——當時就讀嘉諾撒聖心學校(中文部)——修女都會帶我們到老人院參觀。38年前的安老院舍,與今天的相比,在設施、服務各方面,都十分不同。但當時的環境給我一個很深的印象,氛圍有點死氣沉沉,有些長者坐在輪椅上,有的則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這一幕令我有很大的感觸,亦不禁自問:為何人的生命,到晚年就是如此?他們可能有一個「不一樣」的晚年嗎?
到畢業後、在社會工作,閒時在工餘時間都會購買一些糖果,到安老院舍與長者聊天、陪伴。巧合地,我當時到聖安多尼堂參加慕道班,並在那時認識一位師姐,才知道有社工學院,而且當中亦有長者服務,於是便辭去文員的工作,去修讀社工學院的課程。
在回想修讀的過程中,我十分感恩,因為天主給我一個機會去服務祂年長的羊群。為何會這樣說,因為剛從社工學院畢業時,高志慈修女請我們填寫服務方向的志願,而我亦毫不猶䂊地填上「長者服務」,然後修女便對我說:「太好了,羅啟豐神父想開一所老人中心。」於是,修女便推薦我到聖安多尼堂。羅神父亦給我一個機會,於是便與神父一起,由零開始,構思老人中心該如何一步一步地開始。
坦白地說,38年前的澳門安老服務才剛開始萌芽,我們當時實在沒有概念。現在回想起來時,的確像一位耶穌會的神父曾對我說的話,這是天主給我的一份使命與召叫。
一開始時,多長者參與中心的活動嗎?
一開始人數並不多,工作人員也只有一位而已,人力、物力、財力都有一個限制。神父一開始時,主要邀請堂區內的教友,但他的目標並不只是教友,而是以着一個仁愛的精神與敬老的美德,期望所有長者(包括非天主教的長者)也能在中心得到喜樂。他閒時都會到鄰近的白鴿巢公園,去接觸每天乘涼的長者,從而慢慢吸納更多的參加者。現時每天都有約50位長者來到中心參與各項活動。

有很多長者一聽到「老人院」或「老人中心」都會反感,覺得自己被家人拋棄、不理會,而需要入住安老院舍。對於這種現象,您如何評價呢?
藉着今次訪問的機會,我也想提起一點:很多人都會容易產生一個誤會,認為「頤老之家」是一所安老院舍,但其實是一所老人中心。就好像一間為長者而設的康樂中心,在日間到來參與一些活動,晚上回家與家人團聚。
在早期(30多年前),有很多長者都會有這個想法;甚至現在,也會有長者有這個感覺,但不同的是,今天的長者在觀念上開始轉變,他們會開始明白:「不是家人『不要』自己,而是確實體會到家人的難處和局限。在我服務的過程中,我看到有很多長者已開始慢慢接受。
其實長者的心態是怎樣的呢?因為我們很多時都不知道如何與長者溝通,特別青年很怕與長者交談,因為怕他們「長氣」、囉嗦自己;或又會怕提起一些他們不愉快或傷痛的過去……我們與長者溝通時,應該要怎樣的呢?
我認為,不只是與長者,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誠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彼此是真誠和關愛的溝通的話,便很容易建立情感與關係;當這份關係與信任已經建立時,長者會較容易將自己情感上的事情與人分享。

為何38年來您都一直留在頤老之家服務呢?期望有沒有考慮過要去別的地方服務更多的長者?
主要兩方面的。一方面,我受過天主教的恩惠,曾得到教區及恩人的資助讀書,加上自己也是在聖安多尼堂的教友、在這堂區領洗,所以我覺得需要回饋養育我、培育我的教會和堂區。
另一方面,我實在很喜歡老人服務,特別是前線的工作(緊密地與長者接觸的工作),令我在頤老之家一直都工作得十分開心,這一份喜悅是驅使我甘願一直留在這裡,與各長者一同建立更深刻的友誼與關係,這份寶藏是不能言喻的。
在你過去30多年的服務經驗中,有哪些是最困難的呢?
感謝天主,我實在於過去38年的長者服務中,我絲毫不覺得困難;相反地,我十分享受這份工作。但回望過去,我會覺得他們性格上,甚至我們每個人性格的形成,很多時都會受過去上、經驗上或過往被扭曲,而且一直不能放下,而導致某一些狀況出現。所以,當我們接觸長者時,我們都會思考「為何這位長者會有如此反應」,慢慢地了解背後的原因;這一方面並不困難,而是需要多花一點心思與時間,才能更容易與每位長者建立更有深度的關係。就好像我們「生命故事冊」中一樣,我們請長者寫信,他們需要有一個渠道抒發自己的憾事,讓自己能夠釋懷。
既然沒有困難的地方,那換一個角度,令您這38年來最難忘的地方是甚麼呢?
其實其中一個最難忘的,便是我們這兩年的「火樹銀花」計劃,讓我們走進社區,因為我們不只是單一地面對我們的服務對象,而是將一些好的、有意義的活動,帶進社區,同時提倡一些大眾都需要正視的生命意義與價值。雖然我不敢說能有教育的意義,但確實我們發現,「火樹銀花」的展覽吸引一起社區的兒童來參觀,讓他們學習認識我們身邊的長者,今次展覽的成果其實都讓我非常感動的。
遇有一些難忘的經歷,都與「生死」有關。其中一位長者屬末期病患者,我們問他有甚麼心願。開始時他也沒有想到有甚麼未達成的心願,但翌日他走來對我說:「我想到了!我未看過『真人爬龍舟』!」我們也盡力為他作聯絡,查詢有關龍舟比賽的門票等,最後也不成功。但後來如何達成他的心願,我們邀請他到西灣湖觀看人們練習,他對這個安排也十分滿意,這個小小的心願令他圓滿了。看似是一個很小的願望,但為他而言卻可能有很大的意義。
提到「生死」教育,您們如何將這個議題帶給長者呢?因為某程度上都是一個令人傷感的議題……
我個人十分重視藝術,並以藝術的方式去帶出這類沉重的話題,例如話劇、跳舞、大笑瑜珈(實為大笑及伸展運動)等。透過經鬆的方式,逐點帶出一些議題,去讓他們慢慢思考。就好像與他們一起製作生命故事冊一樣;又如話劇演出,讓他們發現能放鬆自己、發掘自己角色扮演這一面外,也能娛己娛人,發現自己透過分享自己的故事,也能影響其他人、與他人分享,從而體會到自己的生命到了這年歲仍然有價值、仍能以生命影響生命。
您期望日後有甚麼發展或活動,想推廣給更多的長者呢?
我一直都有一個心願,我曾查詢有沒有一些關於長者的靈修課程,因為我十分希望能向這些長者福傳,也是我作為教友的一個使命。為這些非公教長者,他們在這生命最後的歲月,若我們向他們介紹我們的信仰、讓他們體會信仰的美麗,是一件極有意義的事情呢。所以我希望能多認識「長者福傳」這個範疇,並好好裝備自己,讓更多的「老友記」也能成為天主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