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熙篤會希望之星隱修院修女
「為世界的救贖,我們在這裡奉獻生命給天主」
文:Marco Carvalho
譯:寓風
由於新冠疫情,全球均實施各種隔離及檢疫措施,但「隔離」一詞為主教山希望之星聖母修院的十位熙篤會修女來說,肯定不是甚麼新鮮事。熙篤會是澳門目前唯一的默觀隱修會。在過去的四個月,她們不斷祈禱,並透過祈禱來侍奉天主。院長Caterina Mazzarelli修女接受《號角報》專訪,首次對外披露她們的祈禱生活,又稱疫情對於熙篤會隱修女來說,甚麼都沒有改變,但同時一切都改變了。
對於所有人來說,過去數月的疫情是非常艱難的時期,但是,為妳們熙篤會隱修女來說,被隔離、被困在狹小空間中這個概念並非新鮮事。這疫症大流行如何改變了熙篤會原有的生活和祈禱方式?它如何改變你日常工作的模式?
首先,正如你已經提到我們一直住在「圍牆」內。對我們來說,這種隔離並沒有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的生活方式依舊沒變。但可以說,這改變了我們的意識,因為我們非常理解目前很多人不能去聖堂。許多聖堂都因疫情而關閉了,直到上個月堂區才重開,而我們的聖堂(主教山海崖聖母小堂)仍然關閉,因為不是一個堂區。因此,在這段時間裡,自2月開始隔離以來,我們意識到我們非常有福——是一份非常特別的祝福——能繼續我們的祈禱生活、聖事、聖體、彌撒的生活。我們特別為所有無法去聖堂,而必須待在家裡的人們祈禱。我們也意識到,對他們來說這並非易事,因為他們不習慣待在家裡。
除了我們沒有客人之外,我們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廣場上再沒有遊客,並且聖堂關閉了,沒有人能進去,這是我們經歷的最大變化。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在過去四個月,我們完全擁有了這所聖堂,能在更平靜的環境中日夜使用,但是我們使命的一部分是讓公眾參與我們的祈禱、彌撒。然而,對我們最重要的是這種意識:我們正在做別人無法辦到的事,以致我們同心把所有人直到現在的焦慮、恐懼和感受,把全世界因病毒、危機所致的苦難,帶進我們的祈禱當中。當然,我們特別為所有亡者祈禱。我們為死者、所有那些沒有家人陪伴,甚至因沒有適當照顧,而獨自去世的人奉獻彌撒。因為醫院爆滿了,這些人得不到他們所需要的照顧。參與世界的苦難是我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在這裡,為世界的救贖、為了拯救人類或人靈,我們在這裡奉獻生命給天主。現今,這[奉獻的概念]是一個極大的需求,因此,我們仍在為此祈禱。我們為如此重要的意向奉獻我們的生命。
某程度上,熙篤會隱修女是默觀和祈禱的大師。你們所做的,都是非常重要。教友被要求留在家中,而全球各地有很多人沒有機會參與彌撒,因為聖堂都關閉了或有限度運作。你是否認為人們被迫待在家,無形中會令他們變得更能默觀和祈禱?這是否會迫使他們為了尋找天主,而更能自我省察?
是的。因為我認為就像天主召叫我們,回到了生活的本質、靈修生活的層面。我知道,現時所有的彌撒直播,都有很多人觀看。他們參與教宗或當地教區主教舉行的彌撒。另外,我們從朋友那裡聽說,一旦他們被迫留在家中,他們就有時間看書,就像我們日常過的生活一樣。一些朋友告訴我們:「現在,我們有時間看書、閱讀聖經。此外,還可以參加一些研習有關聖經的課程。現在,在互聯網上,各種語言的課程多不勝數。因此,可以肯定的是,這仍然是一個召叫:天主召叫停止一切似乎無法停止的事情。然而,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驚喜和意外的,很多事仍然令人難以置信,例如:沒有航班。在澳門,過去這裡的上空有很多[飛機]飛過。現在,有時只有一架。所有看起來很平常的事情:假期、度假、娛樂和其他一切,彷彿都停頓了。我認為很多人在問:「為甚麼?為甚麼?這是甚麼訊息?」我們不確實知道訊息是甚麼,但是,我們可以做的,就是回到我們的內心、回到人類所面對最主要和重要的問題:「我們的生活有甚麼意義?我們要去哪裡?我的生活是怎樣?」
我們可以發現或重新發現天主;我們能重新發現我們只是受造物、我們是有限的、我們並非那麼強大。儘管這場疫症是個巨大的悲劇,但其實也具有積極的一面。我們還注意到有些人團結一致,非常慷慨。他們願意幫助別人,我們在世界各地都目睹了。人們越來越渴望幫助他人。我們也經驗了同一的渴望。當隔離開始時,很多朋友致電我們或發訊息,詢問我們是否需要些甚麼東西,準備隨時隨地為我們提供協助。這確實是一種比平常更明顯的慷慨行動。很多人向需要的地方送口罩,但也有很多人請求代禱:「請為所有因這病毒而喪命的人以及醫護人員[醫生,護士等]祈禱 。」團結的動力確實是很大。這場疫症誘發我們內心的慷慨之情。我們所有人都想去愛,而去愛就是照顧他人。這是這場危機的一些不同的面向。
你說有很多人請你為亡者祈禱,為正在醫治患病者的人祈禱。你認為這是否一種覺醒的呼喚,令人更接近天主?
想靠近天主、多祈禱、多閱讀聖言,專注他們的心。靜默通常對於尋求平安非常有用,但這也關係到尋找我們內心的現況,祈禱、與天主建立關係、和讓天主臨在我們身上並改變我們的生命……期望人們被困在這環境下,可以更理解靈性、祈禱、靜默的真正需要,給天主和靈修活動時間。但是,他們也了解到需要花時間去幫助其他人,因為最近幾個月一直出現這個現況。
下一個我要的問題有一點挑釁。我們生活在一個以賭業活動為經濟來源的城市:賭博、賭場。基於這個解讀,我的問題是:想要拯救像澳門這樣的城市,需要多少的祈禱?
澳門是天主的聖名之城,因此,儘管有許多賭場,我們相信天主仍是真實地臨在。不過,四個月來,我認為賭場的活動已經非常有限。當中有些甚至關門了,也令很多人失業。我們知道很多人——菲律賓人、印尼人——他們失去工作,亦因為沒有航班而不能回家。這疫症也給這些人造成了一個慘劇;但是,我們知道還有一些慈善團體幫助他們。明顯地,我們在澳門是為了拯救澳門人民而將生命奉獻給天主。我們也為所有經常去賭場等,可能尚未認識天主或對天主不感興趣的人祈禱。聖神也可以觸碰他們的心,因此,我們正在為他們祈禱。我們特別為他們祈禱,是因為花地瑪聖母很清楚地要求我們為罪人祈禱。在花地瑪的訊息中,這是一個非常強烈的要求,正是我們以生命去盡力實踐的事。簡單,非常簡單,但需要經常牢記我們生命的意義與目標:那就是祈禱,以能讓天主可以臨於他們的心中。怎樣做?我們不知道,我們永遠不會知道,知道並不重要。但是,我們知道天主在這裡。在任何情況下,天主總是臨在其中。
一千年來,社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是人類的狀況、人的本性,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你在靈修方面所面對的挑戰是否仍然一樣?或是不一樣?
我們改變了,因為時代也改變了,但我們靈修的根源卻是相同的。我們將自己的生命獻給天主,並活出這持續的祈禱,特別是建基於日課的祈禱。因此,有些事情永遠不改變。方式可能會改變,語言可能會改變,外在事物也會改變,但我們生活的真正意義始終如一。外在環境產生了變化,但是意義是相同的。在澳門,我們每天祈禱七次,每天參與彌撒。感謝天主,在隔離期間,我們每天都有彌撒,以便我們為所有人祈禱。根據聖本篤的會規,我們過着祈禱和工作的生活(Ora et Labora),這是我們生活的基礎:日課、聖言誦讀和團體生活。因此,我們祈禱生活的方式,體現在團體的生活中,因為我們必須彼此相愛,猶如基督愛了我們一樣,只有當我們在團體當中才會出現。我們沒有任何社會的工作,我們也不用服務他人。我們表達對基督的愛、對天主的愛主要地方就是團體。團體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最基本的價值之一就是接待來訪者。對於我們來說,這是在這四個月以來,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唯一方面,因為人們無法進來;我們必須與其他人分享我們修會的靈修。另外,通常我們會有許多來訪的團體,來澳門參觀本地的聖堂,包括香港、韓國、日本、印尼等。
幾年前,可能有機會建造一所新的修院,但你提到沒有計劃將團體遷移到新的地方。這裡[主教山]是一個非常平安的地方,這是在澳門最理想的地點嗎?
其實,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完美的地方,因為我們位於城市的中心、澳門的中部。我們在這裡是因為主教給了我們這個地方——即舊日的主教府——我們才可以住在這裡。現在,我們住在這裡,我們很高興住在這裡,我們很高興在這裡。我們周圍的人,也非常感激我們在這裡。目前,我們沒有計劃遷移到澳門其他的地方。在澳門,很難找地方,因此,我們修建房子成為我們的會院,並成為隱修院。這不是理想的解決方案,尤其是因為我們沒有旅館。在熙篤會隱修院中,旅館是非常重要的。我們沒有,所以我們無法讓人們留宿,體驗我們的生活方式及晚禱,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時刻。但是,這一刻,天主給了我們這個地方,所以我們感到非常高興,我們也非常感謝澳門教區,讓我們能夠住在這裡。主教也很高興在澳門有一個默觀團體。這裡明顯不是完美的、理想的地方,但這是天主賜給我們的,所以它是最好的一個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