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甘天霖神父 Jijo Kandamkulathy, CMF 聖母聖心愛子會
夕陽如血，染紅了耶里哥佈滿塵土的街道。匝凱獨自站在他空蕩蕩的家中，一片沉寂。耶穌來過，與他一同用餐。隨之而來的，是悔恨與償還！
稅務賬冊像倒下的士兵般，散落在瓷磚地上。曾經閃耀的銀器，如今只留下空蕩蕩的架子。空氣中瀰漫著熄滅的燈油味和懊悔。
他的妻子米黎盎站在門口，披肩從僵硬的肩膀上滑落。她的眼神追隨著空曠的空間————母親的藍寶石項鍊曾經安放的壁龕，堆滿橄欖油雙耳瓶的角落。
「全都給了嗎？」她的聲音像一根磨損的線。「連約但河邊的果園？提庇黎雅的房子？」
匝凱轉過身，臉上刻滿了疲憊，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是的。一半給窮人。四倍償還那些我欺騙過的人。」他拿起一個陶罐————現在空空如也————輕輕放下。「本雅明歸還田地時哭了。哭了，米黎盎。我從未見過一個人臉上綻放出那樣的光芒。」
米黎盎抓起一本賬冊，指關節發白。「那我們的光芒在哪裡？當冬天來臨時，喜樂能填飽我們的肚子嗎？」她扔掉賬冊，賬冊展開，露出記錄著收取的債務、積累的財富的欄目。「你和一位先知見了一個小時，就拋棄了我們的一生！」
匝凱癱坐在凳子上，用手捂住臉。「那位『先知』……當我躲在桑樹上時，祂叫出了我的名字。祂看著我——不是看著我腰帶上的錢袋。」他的聲音變得哽咽。「我已經空虛多年了，米黎盎。一口鑲滿金子的井，卻沒有水。」
他想起了幾週前接近耶穌的富有的少年人——一個身穿比匝凱更能負擔的精美亞麻布的人，他的眼神充滿渴望卻又戒備。「還記得他嗎？」匝凱低聲說。「他問如何繼承永生，卻像盾牌一樣緊抓著他的財富。當耶穌告訴他賣掉一切時？他悲傷地走開了……仍然富有，仍然飢餓。」
米黎盎凝視著被剝奪一空的房間。「所以我們一起挨餓？」
「不。」匝凱突然站起來，眼中燃起一絲火花。「那個人離開時悲傷，因為他犧牲的只是一個機會。我犧牲了我的謊言——並找到了自由。當我把葡萄園的契約還給老撒拉時？她的笑聲像一首讚美詩！那天堂般的滋味讓我付出了黃金……卻買回了我的靈魂。」
米黎盎的怒火動搖了。她觸摸著曾經擺放她珠寶的空架子。「如果我們明天後悔了呢？」
匝凱握住她粗糙的雙手——曾經數著硬幣，現在卻在他手中顫抖的手。「後悔是恐懼向勇氣徵收的稅。但是今天……」他笑了，淚水劃過他臉頰上耶里哥的塵土。「今天，我在這所房子裡與默西亞一同擘餅。祂稱我為『亞巴郎之子』。一個小偷，米黎盎！你知道那卸下的重擔嗎？」
外面，暮色漸深。陰影聚集在房間的角落，但匝凱的臉卻像一個吞下了陽光的人一樣發光。
「偉大的成就需要偉大的犧牲，不是因為苦難能磨練我們，而是因為臣服能重新定義我們。匝凱沒有放棄財富——他用『我擁有什麼，我就是什麼』的監獄，換取了『我被看見』的自由。」
多年以後，當匝凱在耶里哥的桑樹下教導孩子們時，米黎盎會對那些詢問「代價是不是太高了？」的朝聖者微笑。
她會指著她的丈夫——他那打著補丁的長袍，他那飽經風霜的雙手——說：
「他爬上樹去看耶穌。他下來時能夠看見自己。有些人稱之為犧牲。我們稱之為我們學會呼吸的那一天。」
那個富有的少年人呢？
歷史遺忘了他的名字。
但是耶里哥的每個孩子都知道匝凱——那個小個子，在他清空雙手的那一天，變得高大。
匝凱爬上樹，不是為了看耶穌，而是為了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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